入秋的雨总缠缠绵绵，把石桥洗得发灰，五号桥洞下有个陈记补鞋摊，还是用的上世纪90年代的手摇补鞋机，三种颜色水丝线，补鞋时根据鞋子的款式剪上合适的布或胶片十分契合地补到鞋子上，不会让鞋子看出来是补过的，手艺没得说，老辈的人都爱到这里补鞋。摊主陈叔，左腿有点跛，是年轻时帮人搬货砸的，手里总捏着根粗针，线穿过鞋帮时，眉头会轻轻皱一下，像在跟难缠的针脚较劲。

　　这天雨大，没什么生意，陈叔正擦拭着老式补鞋机，就看见个穿校服的男孩，抱着双球鞋蹲在摊前。鞋尖破了个大洞，雨水顺着鞋口往里灌，男孩的袜子早已湿透，贴在脚踝上，裤脚也沾着泥点，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还磨出了毛边。“叔，能补吗？明天有运动会，这是我唯一的运动鞋。”男孩声音发颤，头埋得低低的，手在裤兜里翻来覆去摸了半天，才攥出三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，指尖都泛了白。

　　陈叔目光扫过那三张纸币，又落在男孩校服领口别着的旧校牌上——那所学校在城郊区，离这儿得走半个多钟头。他心里大概有了数，有可能孩子父母在外务工，今年钱不好挣了，这孩子能穿这样的鞋子说明懂事，不象有些娃条件不好还穷讲究。想来这孩子家里，大抵就是这样的光景，这三块钱，说不定是攒了许久的零碎，才凑出来的。

　　陈叔没问价，把球鞋接过来，放在膝头，先掏出块干布，把鞋里的水擦干净，又从布包里翻出块深灰色的帆布，剪得跟鞋尖形状和颜色刚好契合。雨布外的雨还在下，砸在石桥上“嗒嗒”响，雨布内，轻轻盖过了雨声。男孩蹲在旁边看，看见陈叔跛着的左腿，一直往旁边挪，怕雨水溅到裤脚——裤脚早就磨破了边，露出点浅灰色的线。

　　半个钟头后，球鞋补好了，孩子一看跟没缝过一样，陈叔又往鞋里塞了双干袜子，是他自己穿的，洗得发白，却干干净净。“拿着明天穿，不硌脚。”男孩要递钱，陈叔把他的手推回去：“不用，好好跑，拿个好名次，比啥都强。”孩子鼻子一酸接过鞋子跑了。

　　第二天下午放学了，陈叔准备收拾了，这时看见男孩举着块奖牌跑过来，奖牌挂在脖子上，晃得人眼亮。“叔！我跑了第一名！”男孩把奖牌递到陈叔手里，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双新袜子，“这是我用奖金买的，给您。”

　　陈叔捏着奖牌，凉丝丝的，再看男孩通红的脸，忽然笑了。桥边的柳树，叶子被雨洗得发亮，风一吹，落在摊前，像给这小小的补鞋摊，盖了点温柔的绿，也给巴城增添了些许记忆。

　　巴中市中坝小学：李语瞳

　　指导教师：范丽